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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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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9章

招凝從未這般聯系在一起, 可是如今被彭玚這般一說,好似……點破了什麽。

可是彭玚自己也不過是隨口一說,“這裏是雲紡仙緣城, 裏面八成的人都是修真者, 還有不少男修,孕育很多孩子……太可笑了。”

彭玚沈下眼眸, “況且那個鬼面人明顯是個男子, 到底有什麽奇異增加壽元的辦法。我當時沒有多想,直至被他帶到那裏, 看到空冥仙草,思緒便全落在此物上, 只想著,她……她的痛苦終於可以結束了。”

“只可惜這空冥仙草還不到成熟的時候。”對方說道,“也不知那位能不能等到它成熟。”

彭玚大手一揮, “元嬰面前, 不成熟又如何。”

他一心只有這空冥仙草,在鬼面人一串虛情假意的預祝之後, 待他離開,彭玚便用元嬰本源之力蘊養空冥仙草, 而這時彭玚驚覺, 陣法早已不知不覺布下, 而他已成為陣法核心, 破則空冥仙草跟著亡。

他被困在陣法之中, 好在他在雲紡仙緣城留下了後手,等到尚夏修行成就金丹真人, 尋到此處,稍以助力, 他便可以帶著成熟的空冥仙草尋求時機離開。

彭玚沒有等太久,在空冥仙草成熟之時,招凝來了。

“那下面的入魔修真者,多半是和那鬼面人脫不了關系。”彭玚皺著眉,“可是為何我沒有感覺到他身上一點魔氣?而且,聽聞景耀尊者所創造的鬼神面可以壓制一切魔氣,難道是因為這?”

“不。”招凝說道,“他拿走的不是鬼神面,而是鬼魔面。”

彭玚霍然看向招凝,眉頭皺得更深了,轉而冷冷一笑,“原來如此,看來這陽州怕是要不太平了。好他個鬼面人。”

彭玚顯然是想要去找鬼面人算賬,但是彭玚對此的線索很少,“聽聞天陽仙宗前任的宗主,曾經也是一個好佩鬼面的人,但是聽聞似乎被仇家所殺,難不成落入了其他人手中。”

“岳淩飛死的時候,我在現場。”招凝說的平靜。

彭玚更加驚訝了,“你與天陽仙宗有恩怨?”

招凝淡淡道,“不,當初我懷疑岳淩飛是引起昆虛魔亂的幕後一人。如今看來似乎找錯了。”

彭玚眼眸微張,怎麽都沒有想到還有這麽深的淵源,但同時也意識到招凝所說的錯了到底指的是何意。

“你是說,那個鬼面人才是幕後之人。”

招凝沒有回答,但是微冷的眸色已經告訴了彭玚答案。

彭玚冷冷一笑,“呵,看來,此人不除,九州永無寧人。”

“不過那是鬼魔面還是鬼神面,既然之前出現在天陽仙宗,不如去天陽仙宗查查線索,聽說,天陽仙宗這一任宗主是個好說話的,而且修行不到千年已經是元嬰境界了,是一位女修。”彭玚說道。

但招凝並沒有註意他的話,目光落在雲紡仙緣城中,“也許,我們現在就能找到線索。”

招凝話音尚未落下,彭玚也感應到什麽,目光陡然註視在尚夏等人居住的院落中,那裏正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正在迸發。

“是……這是鬼神的力量。”

“是,尚夏就是景耀鬼神傳承人。鬼面人手中的鬼魔面便是景耀鬼神所創,不知他感受到鬼神的力量,會不會來看一眼。”

招凝緩緩轉眸,與彭玚一眼對視,彭玚目光沈下,嘴角勾起一絲冷笑。

下一刻招凝消失在高空,彭玚看了一眼尚夏院落,呢喃一聲,“尚夏啊尚夏,委屈你小子了。”

說著也消失在高空。

整個雲紡仙緣城從表面看好似一片平靜,可是實際上,整個雲紡仙緣城的人都陷入到了一個巨大的夢境中。

還是那片夢境中的汪洋大海,在那光點深處,卻是一處糜|爛之相。

靡靡之樂傳遞在空曠的海底洞穴之中,海水成了天空,洞穴之中奇花異草爭相綻放,無數姿容美極的仙子在花叢中翩翩起舞。

半空中有很多浮空的案桌,雲做榻,坐滿了人,杯酒交錯,好不熱鬧,是一個令人樂不思蜀的美夢。

“單兄,單兄!”尚夏叫了幾聲,可是單舒卻喝的迷迷糊糊,聽見他的聲音,舉杯似要和他碰杯,“哎哎,尚兄,你怎的不喝,這可是好酒啊,自從修行之後,我再也沒有醉的這般痛快了。”

“哎!”尚夏煩躁地應了一聲,轉而將單舒推開,他又找到仲問雁,“問雁,你還清醒著嗎?”

仲問雁轉過頭,滿眼都是尚夏,只是暈著一層迷然,她好似害怕,直接撲進尚夏的懷裏,“尚大哥,你不要不要我,你不要在和妍玉親近了,我才是你青梅竹馬的師妹。”

“不,問雁你究竟在想什麽。”尚夏聽著一楞,推開仲問雁,便發現她和單舒一般也是處於熏然的狀態。

他再去尋妍玉,一時間竟沒有找到人,在半空飛了些許距離,撞到其他人,他們的狀態遠比單舒和仲問雁差,臉色都有些蒼白,可是對這樣的場合游刃有餘,“誰啊,莽莽撞撞,這般美夢怎的不知好好享受。”

那人啐了一聲,轉而端著酒杯向前方飛去。

尚夏這才註意到,在整個空間的最深處,有一處朦朧地方,隱隱能看見一女子被數人簇擁著,紙醉金迷,糜|爛纏|綿,而最詭異的是,在她背後有一條巨大的魚尾在擺動著。

“哇!”就在這時一聲喊聲拉回了尚夏的註意,他驟然低頭,便發現妍玉正在下方被一舞者誘惑著。

“妍玉!不要!”尚夏大喝一聲,法術施展,出現在妍玉身前,將那舞者粗魯推開。

“哎呀。”舞者撞在石柱上,嬌滴滴的喊了一聲。

“妍玉!”尚夏搖晃著妍玉的肩膀,妍玉依舊懵然著,不過好在她認得尚夏,“尚大哥,你怎麽推開仙子姐姐,仙子姐姐要教我跳舞呢。”

說著掙紮著掙脫尚夏的鉗制,就要往舞者哪裏去,尚夏一咬牙,施展了法術將妍玉禁錮在原地。

舞者看到這般,也沒有驚嚇,反而笑盈盈的飄到尚夏身邊,“小郎君,這是怎麽了,讓小姑娘隨我們姐妹學習舞蹈,又非擾亂修行之事,還是說郎君覺得我們這舞蹈低俗不入眼?”

“你們是什麽人!”尚夏呵斥,“為什麽將我們拉入這般夢境中!”

“哦。”舞者被他一聲呵斥倒顯得有些驚訝了,“哎呀,郎君怎的知道這是夢呢,這明明就是仙境呀。”

她柔軟的聲音聽得周圍人心神蕩漾,立刻有很多人聚攏過來,“小仙子,你不用同他這不知風雅、自知修行的苦修者說,我們是懂得欣賞的,小仙子不如與我們一起共飲一杯。”

“去。”舞者卻嬌憨的拒絕了其他人,手卻已經攀上了尚夏的胳膊,這一刻尚夏忽而覺得自己的修為被禁錮了,靈力無法再運轉,他心中大駭,可偏生舞者還嬌柔的說道,“小郎君,我們不聽他們胡說,走,我帶你去體驗真正的仙境之樂。”

說著便拉著尚夏分開人群,去往前方,正是尚夏之前註意到的最深處朦朧之地。

有著舞者的帶領,那深處的朦朧好似霧一般被慢慢撥開,裏面的景象完完整整的呈現在尚夏面前,數十人圍攏著一女子,的確是糜|爛之相,只是那條巨大的魚尾並不是女子的,而是在背後擁著她的另一人。

那人半身完全藏在女子背後,似乎註意到又有人往這邊來,他從女子肩膀上露出雙眼偷看,那是一雙極其好看的眼睛,清澈而赤忱,像碧藍的湖面。

那人註意到他,似乎是因為尚夏天生親近靈獸的體質再一次發揮作用,那背後的人似要探身而出,可就在這時,他擁著的女子一擡手,那人消失了,而女子也半撐著坐了起來,周圍的人都散開了些許。

尚夏這才註意到女子渾身赤|裸,身上繪制著順著藤蔓生長、嬌艷欲滴的血色花朵。

一道輕紗落在女子身上,她發絲垂落,微微遮擋,擡起頭來,露出一張妖嬈至極的嬌艷五官。

近側的人癡迷著,要上前染指這絕美之色,卻被女子一指妖媚推開。

“噓!”女子嫵媚的提醒。

圍著的人分開一條小路,舞者將尚夏拉到女子身前,女子擡手挑著尚夏的下巴,“小郎君,看的這般出神,可是喜歡姐姐?”

“妖魔!”

尚夏怒斥一聲,奈何身上修為被禁錮,只能偏開頭去。

“小郎君脾氣真不好相與。”女子嬌柔的抱怨了一聲,手指卻在尚夏臉上撫摸著,“小郎君這般俊朗,怎的不知享受這仙境之樂,讓姐姐瞧瞧到底是什麽讓你保持清醒的可好?”

說著指尖從尚夏的臉上順著身體輪廓,落在他胸前,轉而似觸碰到一物,女子嘴角微微一勾,五指成爪,再一握,一物從中飛出。

尚夏眼眸猛地一縮。

“哦?”女子打量一眼,恍然道,“原來是定魂石啊,還以為小郎君有什麽特殊之處呢。”

說著她支起身子,雙臂如無骨般攀附到尚夏肩膀,“小郎君,姐姐帶你享樂可好?”

尚夏看著對方絕色的容顏越靠越近,他心中只覺是蛇蠍骷髏在逐步蠶食他,這一瞬,自陷入夢境便時刻不停蓄積的力量猛然爆發,一瞬沖開了對方的修為禁錮,尚夏幾個瞬身遠離了對方,再站定,手中已經拉開了鳳凰屠神弓,箭矢已經對準了女子。

女子微微驚訝,似沒有想過不過築基大圓滿境界的低階修真者還能擺脫她的控制。

但這般也讓她興奮極了,面對著攻勢,她盈盈一笑,竟向榻上靠背一仰,姿勢誘人至極,“來呀。”

這般邀請的態度讓尚夏惱羞成怒,鳳凰靈箭射出,裹著磅礴的力量,破空之力,一瞬間似乎撕開了夢境的糜爛。

那些臣服在女子胴|體之下的人感覺到致命的恐懼,紛紛逃竄遠離,而攻勢最中央的女子,卻是嬌柔的擡手一點,那鳳凰靈箭便禁錮在半空,離女子不過三尺範圍,女子觸手可及。

而女子當真就這般做了,她擡手握住靈箭,靈箭本無實體,完全是由尚夏的靈力凝聚而成,可是在女子手中竟散都散不得。

“當真是精純的力量啊。”女子感慨道,而後嬌媚而笑,唇色如鮮血若滴,唇瓣微啟,舌尖觸及箭矢,眼神卻示意著尚夏,這是一個極其誘惑的暗示。

尚夏惱羞成怒,“你們這群邪修!休要無禮!”

說著,靈弓一轉,更加蓬勃的力量聚集在其上,整個人的氣勢迸發而出,他衣擺與發絲無風而動,整個人在怒極之中,全部的力量都迸發出來。

體內功法運轉,從清霄宗傳道功法轉換成景耀鬼神無上乾坤問天靈卷,這一瞬,仿佛鬼神之力加持在他身上。

只聽空洞的夢境海底傳來一聲清脆的鳳鳴。

鳳凰屠神弓呈現出本體神聖的模樣,千道萬道光華在弓身上匯聚,每一道光都是一只奪命的箭。

女子驚愕極了,動作止住,瞧著尚夏的變化,不知看到了什麽,眼神從震驚變成大喜又變成憂慮。

尚夏卻沒有註意到,此時此刻,他只想破開夢境,“去死吧!”

在他大喝之聲下,光華萬丈,力量迸發,整個夢境撕碎了無數個口子,虛空的引力似要將夢境中沈溺的人都拉出去。

那些人尚未在夢境中清醒,不過下意識的大喊,又無力的順著虛空的引力被向上拉扯。

只有女子穩穩倚在榻上,而所有的光華在最終都匯集到女子方向,女子起身,手上法決掐出,一道法印攔在前方,光華形成氣浪在法印邊緣分開。

兩方角力,尚夏吃力至極,這一擊拼盡全力,若是不成,他便再無後法,而女子仍舊輕松以對。

尚夏終於明白對方實力,怕已經遠遠超出他的範圍,至少越過了兩個境界。

他必須得想一個辦法逃離此地。

而女子卻神色覆雜的看著他,“你是景耀鬼神的傳人?”

尚夏不懂女子所問,但此刻也無心去理會她的詢問,他思緒飛快轉動著,以期在最後一刻找到逃離的方法。

“原來預言是真的。”女子似是在自言,但神色依舊覆雜,看向尚夏時而狠色又時而高興,但更多的是憂慮。

就在這時,女子忽而法決一轉,法印扭轉,瞬間將尚夏攻擊的力量吞噬,尚夏大驚,只以為她要轉而攻向自己。

這一刻不再猶豫,鳳凰屠神弓上殘餘的力量在虛空中猛然一劃,適才已經被撕裂的夢境裂口更大了,一道光線似撕破了海面,照耀進海底空間中。

便是此刻,尚夏速度極快,沿著光線向上而逃。

女子卻沒有阻攔,只是目光一直追隨著,不知在想什麽,她呢喃著,“是不是終於要結束了。”

尚夏沖入夢境海洋,之前被吸進來的人已經重新化作光影向上方射去,他看見最遠處,一道光影似撞擊在海面上,轉而光影消散了,那是回到了本體,從夢境中脫離。

尚夏緊跟其後,直至最後一人脫離夢境,尚夏離海面不過十丈,可就在他要看到希望之時,海面忽而泛起波瀾,他所去往的方向,有一道巨大的倒影投射在海面上,尚夏潛意識的感覺到滅頂的威壓,透過海面,他好像看到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鬥篷的人,還有那人面上似鬼似人的半面面具。

“鬼神面!”他沒有說話,但是意識卻傳遞在夢境海中。

“果然是你。”

是那倒影的聲音,即使尚夏沒有看到對方說話,但也能感受到他咬牙切齒的敵意。

即使力量已經耗盡,尚夏也只能硬撐著施展法決,可是沒用的,他眼睜睜看著一只修長的手從海面上伸進來,向他抓來。

周圍的海水好像也有了壓迫之力,牢牢的將尚夏禁錮在原地。

“不!!!”他的意識中絕望的大喊。

只差毫厘之距,突兀的一道光線從另一側海面上射入,正巧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上,並且一瞬斬落了那只手。

“誰!”對方大喊。

尚夏卻看清了斬斷對方一只手的東西,那是一顆被壓成片的洗石。

而尚夏很早就見過這樣的暗器,尚夏驚喜大喊,“閆前輩!”

果真就聽到一聲怒喝,“鬼面人,老子等你很久了!我們的賬該算一算了!”

說著一道靈光沖來,鬼面人的倒影瞬乎消失在海面上,而彭玚的氣息也跟著離開。

尚夏周遭的壓迫感散了,他來不及喘氣,猛地向海面一撲。

客棧小院中,尚夏猛然從床榻上坐起,渾身都已經濕透,下意識地觸碰身上各處,並沒有缺斤少兩。

但夢境真實至極,而此刻窗外閃過光亮,一瞬間如臨白晝。

尚夏什麽都來不及顧忌,直接沖出了房間,擡頭一看,果真在夜空之上,兩道光影正在打鬥,沖撞產生的光華幾乎比曜日還刺眼。

這是元嬰級別的打鬥。

尚夏清楚的明白,這兩方便是剛才夢境中的鬼面人和閆前輩。

他一時不知該欣喜還是該擔憂,就在這時,元嬰打鬥產生的一點餘波正巧波及到小院,瞬而掀翻半片游廊的頂。

尚夏氣力早已消耗,此般只能下意識的擡手遮擋,但並沒有瓦片砸在他身上,一道清光鋪在他身側,推開了那些碎片。

尚夏微驚,轉頭一看,便見隔壁房間,太姑奶奶正手持拐杖淡淡地看著上方。

“太姑奶奶!”尚夏喊道,幾步靠近,“太姑奶奶,快走,這是元嬰上人的打鬥,我們不能旁觀,會被殃及的。”

“嗯。”招凝只淡淡的應了一聲,“那你去叫妍玉他們吧,他們似乎都不曾察覺。”

尚夏駭然,“難不成他們還沒有掙脫夢境!”

說著,也不再多言,幾步沖進單舒的房間裏。

招凝擡眸看空中打鬥片刻,彭玚本就消耗了大量本源之力,又在化神階段,在鬼面人的攻勢下漸漸處於下風。

彭玚拉開距離,不著痕跡的喘息。

“哦,我當是誰攪了我的好事,原來是彭玚上人。”鬼面人扭了扭左手,在夢境空間中,這只手被彭玚斬落了,聲音邪異極了,“彭玚上人出來的可真快,出乎鄙人預料,看來是有人相幫,上人難道不替鄙人引薦一番嗎?”

“引薦?呵。”彭玚冷笑了一聲,“今日是我倆之間算賬,你還想再拉一人,看來閣下今日是不想活著離開了。”

說著,施展法術,整個人幾乎在雲紡仙緣城上方形成耀目的光華,他猛然呵了一聲,“怒天錘!”

下一刻,一只巨大的虛影從高空呈現,彭玚背後更是立起他巨大的法相,法相氣勢威懾至極,整個人好似神靈天降,虛影雙手同時抓住怒天錘,一擊而下,沖向鬼面人。

鬼面人身形鬼魅極了,在怒天錘的陰影下形成千道萬道殘影,本體混在其中,根本無法察覺。

但他的聲音卻從四面八方而來,“彭玚,我倒是小瞧了你,本源之力消耗這麽大,居然還能施展神通之力!”

“可是,這有何用!”最後一句話從彭玚背後傳來,陰森之極,“本源已毀,你離神魂俱滅也不遠了!”

彭玚猛然轉身,身後的巨大的法相卻是黯淡,只見那鬼面人周身生氣好似沸騰了,隱隱之中竟然有魔氣混雜在其中,他卻說,“你便最後再貢獻你的作用吧!”

說著他背後也出現龐大的法印,那是一個非人非鬼的怪物,看起來更像是幽都之下的地侍鬼,可是地侍鬼的法相絕不會有這般能力。

彭玚驚喊一聲,“地魔!”

這是地魔法相一只手已經朝彭玚抓去,彭玚第一時間施展大法,法相掄起怒天錘與地魔法相抗擊。

以怒天錘為中間物,兩人的打鬥陷入片刻僵滯,彭玚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,他大喝一聲,“就是現在!”

就在這時,鬼面人忽而感覺背後出現了光亮,他霍然沖開彭玚,再一轉身,瞧見光亮中的仙子,眸子猛地一縮,腳步竟後退了一步,似是……恐懼。

招凝漠然看著,神光繚繞,金光成鎖鏈在她周身攀爬,那一瞬,她的目光中好似沒有任何為人的情緒。

她沒有多言,只一擡手,功德之力幻化的鎖鏈以無法感知的速度已經繚繞在地魔法相之上。

“啊——”地魔淒厲的尖叫,六只手臂瘋狂的撕扯鎖鏈,可是每每觸碰到,卻是像觸及了雷劫之力,驟然後縮。

“你居然在陽州!”鬼面人的聲音很是沙啞,甚至有種刻意感。

而就在鬼面人驚愕之時,他另一方又再次凝聚翻天之力,彭玚再一次掐起法決,整個人融入在金紅兩色交織的神光之中,法相也暈染二色,怒天錘蓄勢即發。

“說這般多作何,讓老子看看,你到底是哪個人物!”說著怒天錘驟然轟下。

失去了地魔力量的加持,鬼面人只得運轉本身力量,蔚藍的光華在他周身螺旋而起,他掐起大法,在周身形成法印屏障,硬生生抗起怒天錘之力。

而地魔仍舊在拼命掙紮,招凝法決再動,身上光華流轉,紫府元嬰倏然睜開眼,同時施展法決,功德之索光芒乍起,並生生嵌入到地魔法相之中,似是再這般下去便要將地魔撕碎。

鬼面人自知到了極其關鍵時刻,但頭頂壓制的怒天錘讓他受限,似鬼似神的面具下,眸中閃過一道紫光,猛地一咬牙。

他轉動法印,變化的一瞬,被怒天錘得到機會,法印碎裂,巨力壓下,鬼面人左手半臂被壓碎。

而就在怒天錘即將重擊到他面上神鬼面時,一道紫色神光驟然從他身上爆發,卻見一道飛梭般的東西在散發劃過,虛空撕裂,怒天錘的攻擊竟墜入了裂縫之中,而轉而從另一道裂縫而出,正是招凝身後。

招凝倏然瞬身躲過,但同一時間對地魔的束縛少了些許,地魔力量迸發,掙開功德鎖鏈,猛然消失在虛空中。

而鬼面人的身影也在飛梭法器的庇護下,漸漸隱去,他憤怒的聲音留在空中,“你們給我等著!”

彭玚撲了上去,卻沒有留下鬼面人。

“該死!”他啐了一聲。

招凝一步落在他身邊,神色微冷,情緒倒是平靜,早就聽聞鬼面人有一件通天靈寶,怕是就是這飛梭法器了。

“那是通天靈寶。”

彭玚面色一僵,這般級別的法器,整個九州都找不出三件,“通天靈寶竟被這種邪道掌握,難怪攪得九州不得安寧!”

“彭玚上人可對此人有線索?”招凝問道。

彭玚皺著眉,“瞧著法相,總覺得是三千年叱咤風雲的靈童葉楓,可是,世人不知,我卻知道葉楓已經在化神之時死了。他在葉家的魂燈滅了,一百年前可是鬧出不小的動靜。”

招凝並不驚愕,封禁葉楓於陽神境恕罪千年,他卻連幾百年的時間都沒有撐過。

“不過瞧他最開始使用的靈寶,似乎是天陽仙宗的燎原戟,想來和天陽仙宗還是牽連很深啊。”彭玚捏了捏拳頭,“聽說天陽仙宗最近搞什麽千壽盛典,如何,可一同去觀禮?”

招凝瞧著他神光黯淡,氣息比出陣法時更加弱了,正要提醒,卻聽下方傳來呼喊聲。

“太姑奶奶,太姑奶奶,你在哪兒?”

招凝不急著回應,只對彭玚說道,“這一戰絲毫沒有掩飾,怕是要解釋一番了。”

說著招凝便消失在原地。

彭玚有些疑惑,“哎,你這般說是什麽意思,又不是我一人參與。”

客棧院落中,單舒等人都清醒了,與尚夏會合在一起,妍玉焦急道,“怎麽辦,我們找遍了房間,都沒有看到太姑奶奶的影子,該不會在上人打鬥中被餘波……”

“妍玉!”尚夏厲聲打斷了她。

“太姑奶奶不會有事的,之前我醒來,還是太姑奶奶替我擋了一擊餘波。”尚夏皺著眉,“怎的轉眼就不見了。”

他有些急躁,早知該帶著太姑奶奶一同去僥幸單舒等人的。

“在尋什麽?”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老邁的聲音,伴隨著拐杖緩慢落地聲。

眾人一看,將銀發束起的老人站在門外,正是重新幻化成耄耋模樣的招凝。

“太姑奶奶!”妍玉驚喜,“您跑到哪裏去了,外面可太危險了!”

幾人圍上來,仲問雁也道,“太姑奶奶,不過轉身的功夫,找不見您,尚大哥可急壞了。”

招凝頷首,淡笑道,“有何可急的,上人打鬥若是當真殃及雲紡城,那是誰都跑不了。”

她緩慢向前方長榻走去,眾人讓開,妍玉扶著招凝坐在長榻左側,長榻上矮桌將長榻分成左右,尚夏坐在右邊,其餘人各自坐在下方。

尚夏便說,“太姑奶奶,有所不知,這雲紡城有古怪,我們都陷入了一個……古怪的夢境中。”

眾人對視一眼,不太好意思提及夢境中的糜爛。

招凝對那夢境中的光亮深處並沒有探究,她能察覺到那至少是元嬰境界構建的夢境,若是輕易闖入深處,很可能被察覺,便等不到鬼面人來此了。

“太姑奶奶白日指的那定魂石當真是好東西。”尚夏說道,“若非此物,我們怕是到現在都沒有辦法清醒。”

“你們醒來之後,可感覺身體有意?”招凝問道,她的神識能瞬而掃過他們的身體情況,但神識不能輕易探究他人識海狀況。

但眾人交換眼神,搖了搖頭,“並無其他異常。”

“就是單大哥睡得沈了些。”妍玉忽而說道,她用古怪的眼神瞅他,“單大哥,該不會真的對夢境樂不思蜀吧。”

“妍玉,不要胡說!”單舒膚色偏黑,但這也沒有掩蓋他耳邊的紅色,“我只是……”

他本想解釋什麽,就在這時,外面卻傳來大笑聲,“哈哈,什麽夢境,這般有趣?”

幾人聽見聲音,先是疑惑,又是驚喜,還是尚夏第一時間反應過來,瞬而站起來,“閆前輩!”

除去招凝其他人均站起來,喜極看向門外,下一刻,一道人影背手大步走入,羽扇綸巾,好一副翩然模樣。

“怎的這般驚訝……”他笑著,但目光掃過前方淡定斟茶的招凝模樣,一時間竟卡住了聲音。

招凝轉眸瞧他,淡定說道,“閆前輩,可飲茶?”

尚夏也引著,“閆前輩,快快上坐。”他瞬而介紹招凝,“這是我太姑奶奶。”

直至坐上長榻右側,彭玚的目光還直盯著招凝,招凝倒是淡定,只是尚夏覺得有些尷尬了。

他連忙為彭玚斟了一杯茶,遮擋他的目光,彭玚瞟了他一眼,尚夏尬笑道,“前輩喝茶。”

彭玚接過茶杯,尚夏見他飲茶,這才回到下方座位,而彭玚飲著,卻是一道傳音落入招凝耳中。

“你一小仙子,裝作這般老氣橫秋的模樣作何?”

直到彭玚放下茶杯,彭玚才聽到招凝一聲悠悠的回應。

“高興。”

彭玚險些將口中茶水噴出來,但下方坐著這麽多晚輩,好歹維持住了形象。

尚夏幾人都盯著彭玚,直到彭玚輕咳了一聲,尚夏才開口,“閆前輩,我們白日收到你在煉器坊的留言,還拿到了您讓他們代為轉交洗石。我們還以為您出了什麽事。”

尚夏往手上儲物戒指探,似要將洗石還給彭玚,卻沒有第一時間找到,嘀咕了一聲“奇怪”。

“別找了。”彭玚打斷他,“我既然回來了,就當那東西不存在了。”

尚夏只當是被彭玚收回去了,可是聽著彭玚的意思,便隱隱察覺彭玚怕是當真用洗石有托付大事之意,他目光和單舒等人交換,其餘人也都是這般想法。

這時,妍玉試探道,“閆前輩,難不成是因為剛才的那場打鬥?”

彭玚一頓,妍玉還在說,“那是您仇人嗎,您是覺得可能打不過他,所以……”

仲問雁輕輕的撞了撞她胳膊,妍玉換了一種說法,“我不是那般意思,就是覺得這打鬥實在太過震撼,連外面的屋頂都波及了。”

仲問雁又碰了她一下,妍玉頓住,幹脆抿嘴不說話了。

彭玚倒也沒有什麽情緒,只是覺得招凝之前所說的解釋原來在這啊。

“確實是仇人。”彭玚倒也沒有隱瞞,“不過讓他逃了。”

眾人交換眼神,單舒說道,“能在您手下逃脫,這人到底有多厲害?”

彭玚低眸,在他手上逃脫算什麽,他不過是個半廢人了,他看了招凝一眼,見招凝仍舊品著那杯茶水,對他們的交談絲毫不在意。

彭玚索性也不再說這事了,“不說這,尚夏,你材料可收集齊了。”

“齊了。”尚夏站起身,用靈袋裝著全部的材料雙手遞交給彭玚,彭玚顛了顛巴掌大的靈袋,調笑道,“你小子氣運倒是非同一般,這些材料換做尋常人幾千年都不一定能齊全,你倒好一百年的時間都收集完了。”

尚夏謙遜,“都是有單兄、問雁還有妍玉從旁幫助。”

“得了,你不用解釋。景耀鬼神的傳承早就能說明一切了。”

尚夏驚訝彭玚能一眼看出,還不待說什麽,彭玚說道,“不過你可小心了,這熾陽修真界陽州境地,有一鬼面人可對景耀鬼神甚感興趣。”

尚夏一聽,眸子一冷,“閆前輩,您說的,可是葉家葉楓!”

這倒換做彭玚驚訝了,他下意識的看了招凝一眼,招凝放下茶水,只說,“鬼面人百年前曾以天陽仙宗宗主的身份出現。”

彭玚便接話道,“我不知鬼面人到底是誰,只知這人與天陽仙宗關系匪淺。既然你們似是對葉楓很感興趣,不如隨我一起參加天陽仙宗的千壽典。”

尚夏等人本就有打探葉楓之意,這般接近天陽仙宗,倒是正好合了他們意。

幾人互相示意,由尚夏謝過彭玚。

彭玚呵呵一笑,“不著急,千壽典至少還有三月,我先琢磨琢磨你這本命靈器如何鍛造,哦不,靈器段位太低了,你這快金丹了,本命靈器成長太慢,還是用靈寶的好。”

尚夏大喜,又一次謝過彭玚。

而彭玚只擺擺手,讓他們自行回房間修煉去。

正堂中只剩下招凝與彭玚二人,尚夏剛出門口,忽然想起也該請太姑奶奶回去,便轉身回看,卻見彭玚微傾身,眉頭微皺,與太姑奶奶在商討什麽,那態度似乎倒了過來,倒像是太姑奶奶才是元嬰上人。

他正不解,就在這時,太姑奶奶的目光從堂中平靜飄向他,他瞬而忘了剛才要做什麽,只半點頭走開了。

“彭玚上人,不是招凝多話,您的狀態似不太妙。”招凝出聲提醒。

彭玚自行倒了一杯茶,不甚在意,“我知道,自我中斷化神起,我的實力比之化神前跌了六成,而且還有隱隱下跌之勢。”

“若是完全跌落,彭玚上人怕是再也無法恢覆了。”招凝說道,他會成為空有境界沒有實力的凡人,並且像凡人一樣走向命數的終結。

這大概就是每一個元嬰大能都懼於化神的原因,一旦化神,除非晉升元神,都不能停止,若是中途施展法術,便會讓化神的過程更加漫長而無期,更何況是彭玚這種幹脆中途中斷的。

彭玚一口灌幹了茶水,半靠在後方,“晉升元神?不可能了。”

他又斟了一杯茶,一飲而盡,這茶像是酒一般,“我做不到像冷霜瀧那般,強行突破元神。”

當初冷霜瀧殺夫證道,招凝在場,她知道冷霜瀧並沒有經歷化神的過程,卻也成就了元神,這似乎不合常理。

“小招凝啊,你不過兩百餘歲,你還不明白什麽是化神,什麽是強行化神。”

他重重放下茶杯,“強行化神,斬去的是人性,借助大道果強行觸及大道!為人之道,重在情,可她冷霜瀧為留一份情,用餘生的道作為交換,只斬了摯愛之情,而她再無渡劫可能。”

招凝指尖微微顫抖,闔上眼眸,當是時不曾懂,如今卻懂了些許。

彭玚沒有註意到,他只搖搖頭向後靠去,“我彭玚不屑於得這樣的道,成就這樣的元神,更何況我負她,便消了她的執念後,我以一世凡人恕罪,了卻此生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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